“空”是佛法最核心的概念,也是最难懂的概念,如果对此不能好好体悟,那对佛法就难有真正深入的了解。三十二部,八万四千法门,说来说去,用尽方便,就在讲一个空字,可众生愚顿,看什么就执什么,佛说我空法空,一切皆空,可众生总是怎么看就怎么有,愣是看不穿假相。个人观空的心路历程,就好比思维的探索之旅,既充满了挑战也充满了乐趣。
佛法认为一切法缘起无自性,这个道理其实并不深奥难懂,仔细思维一下,在我们的经验世界里似乎还真找不到有例外的,因此我们接受起来并不困难。一切法,就法性来说,因为无自性,所以是空,但就法相来说,因为是缘起,所以必然有因有果,所以是非空,据此众生都坚固认为是有。这样不可避免的就会发生一个问题——法性是空,法相是非空,那怎么能说法就是空呢?众生深深的迷惑就在这里!佛法是如何解决这个看似的矛盾的呢?在此佛法显现了它的深奥和伟大,它揭示空有不二的道理,揭示了缘起之有不是真有,本质上还是空!那佛说缘起之有不是真有的道理何在呢?我们接着往下观。
一切有为法,缘聚则生缘灭则亡,都存在生住异灭四个阶段,是无常。这是无常粗的表现形式,我们很容易就能感知。但请不要忽略了,佛法在此展开了破妄的第一步——它告诉我们:法不是恒常性的有,它顶多只能是阶段性的有,所以法相自然也顶多只能是阶段性的有,是无常,!我们接着往下观。
我们常说心念心念,其实心即是念,我们的心就是当前的一念心性!认真观察,我们不难发现我们的心是一念一念的生起,又一念一念的消失,所谓刹那生刹那灭!这其实也不是很难懂,但我们却罕有人会去思索:既然我们能认识的心是刹那生刹那灭,那么我们所认识的法照理讲也应该是刹那生刹那灭才对,但实际上我们的感觉根本不是这样,我们观察法相,只能看到生住异灭,看不到刹那生刹那灭——不是吗?!为什么呢?佛法告诉我们那是因为心粗和执着的缘故!好比看电影,我们都知道屏幕上看到的连续的影象,其实是由一帧一帧的底片组成的,何以会发生这样神奇的变化呢?原来当我们的心物照时,如果我们的心不攀缘不执着,心念生起,法相也旋即生起,心念一灭,法相即灭,干干净净,不会拖泥带水,不会落下任何的影象,就好比镜子照物。可我们心无始以来习惯了攀缘执着,所以见物着物,总要在八识田中留下影象,这就好比旧式照相机照物,一定会留下底片一样。许多一个一个挨得很近的点同时排在一起,我们就误以为是一条连续性的线,——这其实就是幻觉,就是妄想!仔细思维一下,我们知道那是因为我们的心粗,如果我们的心足够细,我们应该能观察到其中的间隙!回到电影所以成像的原理,我们的心因为执着,本该次地生灭的一帧帧影象,变得好象是同时出现,加上心粗,观察不到间隙的存在,于是就产生有连续平滑影象的错觉。分析到这里,我们就知道,法其实是刹那生刹那灭的!是即生既灭的!是顿生顿灭的!因此法相不可能是阶段性的有,而顶多只能是刹那性的有!观想到这里,坚固的法执终于开始动摇,甚至发生坍塌。尽管如此,可我们仍然还是见什么着什么,无法见到空性 ,众生的法执实在是太坚固了,令人不由慨叹!好比最后一根稻草,往往我们会抓得更紧。法执的彻底铲除,最后需要借助唯识的智慧。我们接着往下观!
唯识学告诉我们,我们的心包括八个识,一切境界都不能离开我们的第八识即阿赖耶识,所谓三界唯心万法唯识,所谓一切唯心造,所谓境由心生相随心转,所谓心生则种种法生,心灭则种种法灭。刚开始接触唯识,我们是很难相信和接受的,我们始终坚信有客观事物的存在,我们会问:一个境界我不看它,难道它就不存在了吗?我们经常会看到相同的境界,这难道不是因为首先有个客观境界存在吗?经过长时间不断的观想,我终于想通了客观的涵义。一个境界我们不看它时,它还存在,我们通常会说这就是客观,但这只是客观的一种含义,佛法某种意义上也不否认这种客观,但客观是不是应该还有另外一种含义呢——如果一个境界我看是一个样子,同时你看却是另外一个样子,或者我看是一个样子,但一转念却是另外一个样子,你说这还能叫客观吗?你会说这怎么可能?是的,没学唯识之前,我根本不敢设想会有这样的可能。唯识说境由心生,这个心是指第八识即阿赖耶识,根据唯识学,如果赖耶识中种子染净程度不同,现起的境界就不同。所以不是因为有客观的境界,你我才能看到,而是由于你我有共业,你我才会看到相同的境界!事实上如果没有共业所感,你我不能看到相同的境界,更进一步如果我们阿赖耶识中的种子完全没有染污,我们看到的境界就是无相的,这就是佛的境界!这是思维上一个很重要的转变,一定要好好观想。第一次参到这里时,几乎惊出一身冷汗。你说法不是恒常性的有,那应该是阶段性的有吧。你又说不是阶段性的有,那刹那性的有总存在吧,有个很好的比喻——我们去抓泥鳅, 抓来抓去,好不容易抓到了,心里正暗自高兴,可拿起来一看,竟然发现是一条小蛇,你还不死心,以为不过是一时眼花而已,又重新抓一次,这回看准了,也结结实实抓个正着,可这回更离谱,拿起来一看什么也没有。什么意思?知道了吧?!——法性空,法相也是空,原来法本无生啊!!!
呜呼!好一个法本无生啊!!!一切都豁然开朗。法本无生,所以“既然无一物,何处惹尘埃”。法本无生,所以“不是风动幡动,而是仁者心动”。法本无生,所以“若识人的心,山河无寸土”。法本无生,所以“梦里明明有六趣,醒来空空无大千”。原来对“离四句,绝百非”似懂非懂,现在知道了,法本无生,根本没有的东西,你却在那里探讨是空还是有,是非空非有还是即空即有,那不是隔靴瘙痒吗?完全没有意义,因此说什么都不对,所谓“动念即乖”就有这个意思。什么是时空?这个问题困扰我多年,看了几遍《时间简史》,说实话,看不懂。唯识学把时空归在心不相应行法中,色法都是妄,时空就更是妄了。以前不理解,现在也懂了,法本无生,清净自性本自如如不动,没有生没有灭,哪有时间相?!清净自性无形无相,尽虚空遍法界,大而无外,小而无内,不来不去,又哪里有空间相?!听慧律法师讲座,开头总说“学佛的人心要柔和,要无争,要忍辱,这个忍辱,要通达空性和无相,否则忍不下来”,现在更有体会了,法本无生,没有辱,所以何须要忍?没有人,你又让谁去忍呢?!
我空法空空空,一切皆空!善哉!善哉!(甲,2012.11.11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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